錦衣男子平靜道,“是從四品上階,分管皇帝膳食、醫(yī)藥、冕服、車馬、宮室陳設及儀仗等六局事務。”
杜哈哈臉上的神色沒有任何的變化,他覺得這些和自己并沒有什么關系,或者說,這名男子的一切,他并不關心。
錦衣男子卻以為他早已知道,便故意冷聲又道,“殿中少監(jiān)雖只是管這六局事務,但唯有皇帝賞識之人擔任,即便是許多三品大員,其實說話也未必比我有用?!?/p>
杜哈哈點了點頭,似乎意思是自己知道了。
錦衣男子的面容卻寒冷起來,他看著杜哈哈,輕聲道,“所以不要有什么怨恨,你只是一個養(yǎng)子,既然離開了長安,就不要再想回來和家中有什么糾葛。長安的冬天很冷,有很多人容易暴斃街頭?!?/p>
杜哈哈看著這錦衣男子,張了張口,想說什么,但終究覺得和他掰扯什么似乎沒有什么意思,只是點了點頭,道,“知道了?!?/p>
錦衣男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嘴角又露出不屑的冷笑,他轉身走回馬車,在馬車開始走動之后,他對著馬車車夫寒聲吩咐道,“找人盯著他,在冬天來臨之前,他如果還不離開長安,便殺了他?!?/p>
……
錦衣男子名為杜知節(jié)。
他的父親叫做杜方岳,屬于京兆杜氏分支。
其妻房氏早年一直不孕,無奈抱養(yǎng)了一名男嬰,取名杜文若。
不料這男嬰似乎給她帶來了運氣,一年之后她便懷孕,生下一子,便是杜知節(jié)。
杜知節(jié)初任門下省左補闕,因擅長揣摩上司意思而被調(diào)入殿中省,主管皇室車馬調(diào)度,林甫倒臺之后,借重建朝堂之機,通過盧氏舉薦,很快升任殿中少監(jiān)。
去年冬至大典時,杜知節(jié)負責調(diào)配儀仗馬車,禮部尚書王玚暗示其能否“行個方便”,將自家侄女安排在前排命婦隊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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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的相逢
杜知節(jié)悄然將這事情安排妥帖,就又搭上了太原王氏南祖房支系。
他和杜哈哈倒是并未吹噓,此時他前途一片坦蕩,雖目前是從四品的官員,但再往上晉升似乎也只是時間問題。
即便看到杜哈哈還活著的時候,他在那一剎那的確有些心驚,但接下來的不屑卻并非是裝出來的。
在他眼中,曾經(jīng)對他充滿威脅的杜文若,現(xiàn)在就只是一名落魄的路人。
對于他此時擁有的權勢而言,這杜文若就只是一只他可以輕易踩死的螞蟻。
馬車繼續(xù)朝著靜王府的方向前行。
他今日是替禮部尚書王玚來跑腿,替禮部尚書家的二公子試探一下,看看明月行館到底要多少好處,方可讓禮部尚書家的二公子進入靜王府參悟鐘鐻金人。
他此時還并不知曉,只是因為車窗簾的恰好蕩起,只是因為他恰好看到了街邊的杜哈哈,就已經(jīng)改變了他和他所在的這一脈杜氏的命運。
雖然早就已經(jīng)通報過了,但等到他這輛馬車在靜王府的大門口停下來,看到迎接自己的竟然是李氏機要處的李玄霄時,他還是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李玄霄何許人也?
他是李氏機要處赤鴉司的司首。
雖說此時李氏機要處已非彼時李氏機要處,但他十分清楚,李氏機要處的人再怎么都是李氏嫡系,而且李氏機要處的赤鴉司哪怕接受皇帝監(jiān)管,它本身也依舊有著監(jiān)管長安官員之職責。
這種人物親自迎接,杜知節(jié)哪怕再自傲,哪怕再覺得自己仕途會順風順水,他還是有著自知之明,覺得今天必定是因為禮部尚書的原因,而并非是看重自己。
結果等到李玄霄領著他進門,說顧道首要親自會見他時,他更是震驚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