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衣在朔風(fēng)里獵獵作響,兩位好漢約莫是頭回做這營生,跟著人家話本里的風(fēng)流劍客照葫蘆畫瓢,奈何經(jīng)驗(yàn)不足,東施效顰,扮相粗糙簡陋,動作生疏畏縮。
兩襲黑衣挨得近了,倒像市集那捏糖人攤子上的半成品。
其形也,翩若驚鴻偏遇八級罡風(fēng);其態(tài)也,矯若游龍慘遭雷劫劈叉;其勢也,恍若大禹劈山忽忘帶開山斧;其韻也,渾似敦煌飛天錯飲二鍋頭。
檐角銅鈴忽地叮咚,驚得東邊那位黑衣人做賊心虛地騰出手捂了捂自己的面巾。
顧濯疾步至廊下,便看到了這一幕。
他皺眉,與祁悠然的目光在空氣中相觸,無聲詢問怎么回事。
祁悠然沖他無辜地眨眨眼,同樣回以困惑目光,甚至有閑心聳聳肩。
今日她同顧濯拜訪鎮(zhèn)北侯府,杜茯苓一向?qū)λ龥]好氣,一進(jìn)門就忽視她直接把顧濯喊去書房敘舊。
知道這一家子都不待見她,祁悠然被撂在一邊也不生氣,隨遇而安地在花園轉(zhuǎn)悠。
恰遇上宋妙儀。
許久不見,少女又抽條了不少,一襲黃杉,明眸皓齒,亭亭玉立。
只是看她的眼神卻是不變的挑釁厭惡:“蓮心,門口護(hù)院該好好管束管束了,怎么什么人都能隨隨便便放進(jìn)侯府?”祁悠然覺得先前評價宋妙儀的“解語花”三字有失偏頗,這脾氣怎么看都像個嗆人的小辣椒。
剛好閑來無事,她存了逗弄的心思:“妙儀小姐及笄一年有余了吧,可有心上人了?枕下可曾藏過繡壞的鴛鴦帕?”“你……”少女漲紅了臉,活似炸毛的貍奴。
祁悠然在心里嘆了口氣。
宋妙儀喜歡顧濯實(shí)在明顯,只有她自己傻乎乎以為藏得好。
然而在祁悠然看來,宋妙儀對顧濯并非男女之情,不過年少孺慕,只是當(dāng)局者迷,她還困在自說自話的少女心事里出不來。
宋妙儀看著祁悠然向她走來,警覺地后退幾步,沒好氣地問:“你做什么?”祁悠然打量著她今日的裝束,幫她把歪了的發(fā)簪扶正,順手解了發(fā)繩的死結(jié),還摸出塊飴糖塞進(jìn)少女掌心,笑瞇瞇道:“夜寒露重,暖暖身子。
”還未多說幾句,屋檐飛進(jìn)來兩個黑衣人,不由分說朝祁悠然襲來。
祁悠然心神一緊,下意識推開宋妙儀,自己擋在她跟前。
黑衣人來勢洶洶,武功不弱,下手卻留了力道。
祁悠然踉蹌后退間拔下發(fā)釵,尖銳的簪尾胡亂刺向?qū)Ψ矫T。
黑衣人下意識擋住,手上使了力,將劍鞘撞向她胳膊,擰住她雙手。
祁悠然被制住,正欲作玉石俱焚的架勢,不安分地掙扎著。
那人沒想到她如此麻煩,動作一僵,勉強(qiáng)牽制住她的胳膊,五指張合間透著笨拙的克制,語氣不自然道:“莫、莫要亂動。
”尾音打著旋兒往上升,底氣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