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3頁）

“裴先生，我想，你是帶著目的接近我的，你和陸無燼一樣，知道幾百年前發(fā)生的事，但如果你不算告訴我，只透露一言半語讓我困惑，又或者說些天機(jī)不可泄露的話讓我恐慌，那就沒有必要了?！?/p>

“你想知道？”

楊思昭毫不猶豫：“想?！?/p>

“陸無燼有沒有跟你提過，你這一世本應(yīng)該有很好的命軌，是你前幾世修來的福報(bào)，也許度過這一世，你就可以化神——”

楊思昭打斷他：“我放棄了?！?/p>

“為什么？”

“幸福不是由神仙定義的?！睏钏颊训皖^看了看眠眠，輕聲說：“早上醒來，看到眠眠躺在我身邊，陽光灑在他的小臉上，我就覺得很幸福。如果為了得到某種命定的幸福，放棄眠眠，讓他在冰封之中等我一百年甚至更久，我不要?！?/p>

“只是為了眠眠？”

“裴先生到底想說什么？”

“你的記憶在我這里?！?/p>

楊思昭瞬間僵住，難以置信地望向裴懷謙。電梯緩緩下行，廣告牌的燈像光怪陸離的霓虹，照在裴懷謙的臉上。

裴懷謙自嘲地笑了笑：“替你保管了兩百年，終究還是要還給你嗎？”

“兩百年前，你也是這樣對(duì)我說的，你說你什么都不要，你只要他和孩子?！?/p>

兩百年前，裴懷謙還是一個(gè)剛修煉得道的小神侍，追隨著上一任溯光神君，去人間封印歷劫之人的記憶。

那時(shí)他志得意滿，指尖一點(diǎn)，便抽走一段或刻苦銘心或悲慘至極的記憶，再屈指念咒，便是永遠(yuǎn)的封印。歷劫是為了修煉，修煉是為了成神，無論是人是妖，哪怕是已經(jīng)得道的神，也會(huì)心甘情愿奉上自己的記憶，以求積累功德、突破修為。

那些歷劫之人，會(huì)虔誠地跪在溯光神君腳下，用滿是期待的眼神望向他，希求神君將他的記憶抽走、凈化，去除雜念。

只有那個(gè)叫洵暮的小羊妖。

是唯一的例外。

三百年前，溯光神君已經(jīng)封印了他的記憶，也不知怎么的，他竟然在轉(zhuǎn)世之時(shí)記了起來。神君怕出亂子，便派裴懷謙到人間，再次封印洵暮的記憶。

對(duì)旁人來說至高無上的洗禮，在洵暮面前卻變成慘無人道的酷刑。

裴懷謙每抽走一段記憶，他就在自己的xiong膛劃上一刀，用疼痛讓自己保持清醒，血染紅了衣襟。

他哭著說：“神君還在青竹林等我，我的孩子還那么小，他們?cè)诘任一丶?。?/p>

最后裴懷謙還是停了手。

他看著只剩一口氣的洵暮，無奈道：“你身上有凈梵神君的化丹，頂替了他的命軌入凡間歷劫，你可以代替他成為神君，享受無窮無盡的法力，那是多么令人向往的未來，你何必如此？”

洵暮的身體無法承受傷痛，好在陸無燼的化丹為他延續(xù)了生命，讓他不至于斷了氣。他倒在血泊里，緩緩伸出手，碰了碰掛在床邊的一大一小兩個(gè)針腳粗糙的棉布人偶，“我不要長生不老，也不想當(dāng)神仙，我只想回到神君身邊?！?/p>

“沒有比青竹林更好的地方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