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不會了?!?/p>
我開口,聲音因虛弱而有些沙啞,卻異常平靜。
太醫(yī)愣了愣,似乎沒料到我會是這種反應。
我沒有解釋。
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滋滋”作響后徹底消失的冰冷機械音,對我而言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解脫。
意味著我無需再因她對我的厭惡而心悸。
無需再嫉妒她對旁人的溫柔呵護,那是我從未得到過的奢侈。
這份遲來的自由,幾乎讓我想要放聲大笑。
第一次見到沈妍,是在人伢子的臟污籠子里。
那年我十歲,她約莫九歲。
瘦得只剩一把骨頭,身上布滿青紫交錯的傷痕,蜷縮在角落,像只瀕死的小獸。
唯獨那雙眼睛,黑得驚人,里面是未被磨滅的、狼崽般的倔強和兇狠。
我指著那個籠子,對父皇軟磨硬泡了許久。
“父皇,我要她。”
她被帶回了宮,洗凈了污穢,換上了干凈的衣裳。
我用最好的傷藥為她療愈身體的創(chuàng)口,親自教她讀書寫字,延請名師傳她武藝。
我曾滿懷期待,以為能親手養(yǎng)出一柄只屬于我的、永不背叛的利刃。
這份期待,在她十五歲那年,碎得徹底。
那日,皇姐帶回了一個江南少年,名喚林清風。
他在雪中,對著練劍的沈妍遙遙一笑。
僅僅是一個笑容。
從此,那雙曾只映照出我的漆黑眼眸,便開始追隨另一個身影。
太醫(yī)恭敬地退下,殿門旋即被推開。
沈妍走了進來,身姿亭亭如竹,眉眼依舊清冷。
她的目光落在我蒼白的臉上,眉頭習慣性地蹙起。
“殿下又在演給我看嗎?”
她的聲音帶著慣有的冷漠和不耐。
“當時場面混亂,刺客眾多,卻唯獨傷了殿下您一人。同樣的手段玩多了,您不覺得厭煩嗎?”
若是從前,這樣的話語足以將我刺得遍體鱗傷。
但現(xiàn)在,我只是平靜地迎上她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