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矇矇亮,覓靈山中霧氣瀰漫,吐納間肺腑除了草木清香外盡是沁人涼意。
尉遲脩一夜未闔眼,神清氣爽地?fù)沃^側(cè)臥在何焉身邊,心滿意足擺弄著盛滿靈髓的琉璃玉瓶,一派悠然自得之態(tài)。
千年妖丹的煉化出乎意料順利,竟是一夜就大功告成,讓尉遲脩十分驚喜,滿心愉悅地思索待何焉醒來后,該如何獎勵他。
小孩兒好像挺喜歡那套《天洐秘事》,乾脆把一整套孤本送給他?或者……他有其它更喜歡的東西?
尉遲脩將玉瓶收入懷中,手指撩起何焉垂落額前的一綹長發(fā),目不轉(zhuǎn)睛盯著那張熟睡的面孔,一時間想得出神。
正發(fā)楞,胸前的玉鈴鐺突地泛起白光,尉遲脩皺眉,迅即起身走向門外,才剛拿起傳音靈器,便聽見里頭傳來明凈濁冷颼颼的嗓音。
「你沒干出什么過分的事吧?」
「呃……」師兄火氣好像有點大。
尉遲脩語塞,小心翼翼地打算確認(rèn)什么程度才叫過分,又聽蒲邑舟的聲音接著響起。不同于明凈濁明顯夾帶私人情緒的語氣,蒲邑舟的指示嚴(yán)肅而簡短。
「有急事,你現(xiàn)在馬上過來。」
他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對面就切斷了訊息。
……本來想等那孩子醒來的。尉遲脩懊惱地搔搔頭,回頭瞧了眼臥房的門口無奈嘆氣,腳下立即駕起一陣狂風(fēng),朝浮塵宮而去。
毛茸茸的觸感在睡夢中撓得人搔癢難耐。
聆春居周圍鮮有鳥獸出沒,朱砂與石青也不曾飼育過靈寵,因此甫睜眼瞧見一條白色絨毛大尾巴在眼前晃動時,何焉瞬時清醒,全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
那是一隻漂亮的白狐,尾巴末梢還染著點鮮艷明亮的紫。
牠安靜無聲地趴伏在身邊似乎已經(jīng)待了許久,紅色獸眼與剛醒來的何焉四目相對,卻沒有立刻逃開,反而不斷用那條大尾巴摩娑著何焉的脖子。
何焉癢得縮了下,下意識伸手想觸摸那隻白狐,牠卻忽然跳下床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奔向門外,眨眼間便消失了蹤跡。
房間再度變得空空蕩蕩。
何焉很是失望,躺在床上恍神片刻后,才慢慢起身。他身上乾凈清爽,大概已經(jīng)被尉遲脩好好清理過,赤裸身軀只披著一件白色薄衫便走出門外。
秋陽明媚,清晨大霧已散盡,院落里綠意蔓生,卻靜得讓人心慌,好似被整個世界遺棄了那般。他恍惚想起平時吵鬧的兩個紙僕還被關(guān)著,于是腳步蹣跚前往書房,去尋那擱置在角落的紙扎人。
何焉踏進(jìn)書室,日光穿過窗格灑滿整個房間,映著紙扎人頸邊的細(xì)小銀針光芒閃動。他拔出銀針,紙人的五官與四肢開始發(fā)生變化,在化形咒作用下,慢慢恢復(fù)成人類稚子的樣貌。
朱砂歪頭一臉茫然,和同樣迷惑的石青齊齊望向何焉。
倆紙人弄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最后的記憶還停留在尉遲脩滿臉笑容靠近他們,于是滿心期待小主人向他們說明,可是當(dāng)他們瞧見何焉衣衫不整地坐在地上,雙手抱膝眼神空洞,便什么話也說不出口了。
「小主人?」
何焉的表情乍看與平時一樣淡漠,但他們卻發(fā)覺小主人此刻的心情極為低落。
朱砂蹲在何焉身邊,輕聲問:「小主人,你怎么了?」
何焉搖搖頭,看向案上堆疊的書卷,悶聲道:「我想看會兒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