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顧斐波大膽靠近黃金十二區(qū)附近的星球,這類星球不屬于帝國管控的中心,但攝像頭這種邊緣地區(qū)的稀罕對象也像眼睛一樣遍布每一個角落。
在脫下兜帽在無數(shù)攝像頭面前大搖大擺晃了幾個月,乃至因為對著無數(shù)攝像頭比中指以尋釁滋事的罪名被拷進了局子還能全須全尾地被放出來之后,顧斐波混進糧食運輸?shù)拇摾?,給自己偷渡回了希德05星。
昨天晚上,他在地下黑市買到了家屬的銀行卡賬號,把當年應(yīng)該償還給受害者的撫恤金,換算成當今世界的錢幣購買力,將這筆遲來的賠償打到了受害者家屬的銀行卡上。
受害者名單很長,顧斐波一個數(shù)字一個數(shù)字敲擊的屏幕,令人乍舌的天價賠償在一間小小的平房里,向帝國的每一個角落匯去。
凌晨三點一刻,銀行卡余額清零,顧斐波才草草洗漱睡去。
樓下包子鋪的肉味和著面粉的酵香竄入鼻腔,壓下心頭一浪接一浪的起床氣,足足五分鐘,顧斐波才掀開被子下床,踩著拖鞋去了洗手間,時間頗長。
再出來的時候身上氤氳著水汽,骨骼分明的手指摁著毛巾在shi漉漉的黑發(fā)里穿梭,他的發(fā)質(zhì)偏細軟,隨意揉搓幾下便不滴水了。
毛巾隨意搭在肩上,順手拉開窗簾。
對面破舊的老式樓房距離極近,透過灰蒙蒙的玻璃甚至能看清里面的人在做什么,各種電線交雜著匯在街道上空,兩側(cè)又各類小店鋪,花花綠綠的招牌有些已經(jīng)褪色,一輛豐田駛?cè)?,人流紛紛向兩?cè)避散,相對而行的電動車迎頭堵上,二者就這么僵持在巷子中間。
清晨的鬧市區(qū)。
日光照亮屋子,一個落地的簡易衣架,旁邊立著一個單開門的灰色冰箱,一張墊上棉絮板間距極大的木板床,右側(cè)配著一個漆皮脫落的床頭柜,陳設(shè)簡陋一覽無余。顧斐波曲著長腿坐在矮小的床沿,嘴里叼著塊面包,大腦放空的時候,枕邊正在充電的私人終端亮了。
顧斐波隨手把擦頭發(fā)的毛巾丟進洗衣機里,摁下了接聽鍵。
“顧大?!痹迫曇羝v,像是幾天幾夜沒合眼的那種感覺,“你賬是不是清空了?!?/p>
“嗯,剛還完?!鞭粝麻_始按鈕,老式滾筒洗衣機開始叫囂著放水,這是租房的時候房東送的。
“云總,您要的背調(diào)資料?!苯K端那邊傳來紙張摩挲的聲音,云三當年就不喜歡用終端屏審文件,這習慣到今天都沒變。他沉默的時候,顧斐波就在簡易的落地衣架前挑衣服,他最近跟一個娛樂圈經(jīng)紀搭上線,昨天剛簽的合同,五險一金全包,稅后五千,提成另算。
合約簽了五年,經(jīng)紀看在顧斐波的長相和氣質(zhì)份上原本想多簽幾年的,但是顧斐波今年27了,花期末尾,比不上十七八的小鮮肉能吃青春流量飯,一方面也從來沒有涉足過演藝圈,唱歌跳舞表演,啥啥都不會,就那張臉可以當飯吃。
再三考慮下還是只簽了五年,準備推進市場再看效果。
所以云三開口的時候,終端被隨手拋在床上,顧斐波坐在床邊套褲子,離終端有些距離,樓下包子鋪阿姨熱情的吆喝聲穿破云層,隔著窗戶依稀可辨,上班的點路上川流不息鳴笛不停,飛行器劃過天空伴隨轟鳴聲遠去,就在這嘈雜的背景音里,云三的聲音準確無誤地從終端里飄出來。
吐字清晰,直奔主題。
他說,“傅熾回來了?!?/p>
平淡的語氣,疲憊的聲線,簡短的告知,漫不經(jīng)心地隨口一提,宛如一道驚雷炸響,讓顧斐波套褲子的動作都停住了。
脊背繃直,下意識地去看向聲音的來源,過了好久才把視線轉(zhuǎn)回褲子上,然后若無其事地低頭,站起來拉上拉鏈,像個老朋友般接話,“哪個傅熾?!?/p>
顧斐波訕笑,“記性不好,不記得了?!?/p>
“真不記得?”
“真不記得。人太多了,哪能一個個都記得?!鳖欖巢ù怪X袋系上腰帶,眼睛看著地板,聲線死板。
“你不記得他,但他記得你?!痹迫徽Z中的,聲音平靜,“那小子攜巨額資本空降希德05,落地就他么跟只瘋狗一樣到處咬。安天逸家,在希德05星投了多少人力物力資源,花了幾十年才站穩(wěn)腳,被傅熾那小子半個月給搞崩了,資產(chǎn)幾何倍數(shù)縮水,已經(jīng)灰溜溜把全線產(chǎn)業(yè)都從希德05星撤走了。白二最近被他搞得焦頭爛額,我已經(jīng)48h沒合眼了,被這逼崽子攆得頭疼。”
“當初乖乖在你屁股后面,被你包養(yǎng)了八個月的那只披著羊皮的狼崽子,”云三|反問,“顧斐波,你怎么可能不記得?!?/p>
“所以你找我是為了什么?”顧斐波漫不經(jīng)心地拿起床上散落的白襯衫穿上,漂亮精悍的肌肉線條被布料遮蓋,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扣上紐扣,“你們家大業(yè)大有利可圖算是市場競爭,至于現(xiàn)在的我沒產(chǎn)業(yè)沒房子,啥也沒有,你們資本圈的戰(zhàn)爭哪里至于你特意打個通訊來告訴我?”
“再說你們樹大招風,靶子立在那讓人打。我孤家寡人一個,只要不不長眼地湊到人面前去,人說不定都記不得我是誰,這都五年了,我變化也不小?!鳖欖巢ㄕZ調(diào)聽起來很輕松。
“我讓秘書列了名單,自他半個月前落地開始,希德05星各家股價就有動蕩?!痹迫耆珱]被他帶跑,捏著名單一個一個報名字,“雅仕公司從半個月前連續(xù)跌停,他們的大股東是劉澤西,你記得嗎?當年給傅熾下藥的那個。前天聽說失蹤了,今晚被人剝光了衣服丟在公司門口,全身淤青,手腳被捆,劉家半句屁話沒敢放。奈特芭科技的副總當年想要潛規(guī)則他,一個禮拜前整個公司都被收購了,大股東求到了我面前,讓我出面調(diào)和求他高抬貴手,放一馬。白二跟我當年也不算多待見他,這些天白二個人資產(chǎn)迅速縮水,跟我抱怨好久。我們家這邊全靠老爺子親自披甲坐鎮(zhèn),勉強沒有大影響。安天逸嘴毒一點,當年人跟著你的時候,沒少明里暗里刺他,如今夾著尾巴在希德05星銷聲匿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