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莞市橋頭鎮(zhèn)十七點三十分
七月的莞西正是天氣最熱的時候,碩大的太陽高高的掛在天空,毫不吝嗇的將陽光揮灑在大地上,室外的溫度已經(jīng)達到了三十八度,室內(nèi)的就不用說了,盡管中央空調(diào)已經(jīng)因為全力運轉(zhuǎn)而發(fā)出了嘶啞的叫聲,但車間里那些緊張干著活的工人們依然熱得是汗流浹背。
蘇童坐在工作臺旁,左手拿著一本文件夾,右手一只中性筆,看著文件上的尾部出貨進度表,長長嘆了口氣。按照這樣的進度下去,至少還得需要三天才能出完貨,可距離廠里給的出貨日期只有不到二十四個小時,眼瞅著明天就到出貨時間了,這可把蘇童愁得不行。
一想到如果不能按時出貨后老汪那猶如戴上綠帽般的黑臉,心煩意亂的蘇童不由得將手中的文件夾重重的摔在了工作臺上。
“他姥姥的,老子雖然不是985學(xué)校出來的,但好歹也是堂堂211大學(xué)畢業(yè)出來的高材生,怎么淪落到連一個小小的制衣廠都混不下去的地步了?”
是的,這些日子蘇童的心情很不好,因為他被新上任的廠長給針對了。
剛從大學(xué)校園里出來的時候,原本還滿懷一腔熱誠的蘇童認為憑借著自己的努力,一定可以在這個全國有名的二線城市站穩(wěn)腳跟,活出自己的精彩。
可現(xiàn)實卻給了他當頭一棒,學(xué)歷這東西你要說它沒用自然是不對的,可真要說它有多重要卻也未必。
就拿蘇童來說吧,原本以為憑借著自己211大學(xué)中文系本科畢業(yè)生的招牌,找一份對口的工作應(yīng)該不難,可經(jīng)過大半年的四處碰壁后他才意識到,現(xiàn)實和理想的差距有時候真的會像天塹一般讓人絕望。
在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的求職失敗后,幾乎彈盡糧絕的他看到了一個名叫依利安達的工廠的招聘廣告,無奈之下的他只能抱著試試看的想法來到這家制衣廠面世,這一次他的運氣不錯,經(jīng)過簡單的面試后被任命為尾部主管助理,也就是俗稱的儲備干部。
是的,大伙沒看錯,就是一家制衣廠。
一名文科僧到制衣廠擔(dān)任尾部主管助理,雖然看起來有些荒誕,但這就是事實。蘇童也是人,也是要恰飯的,在生存的壓力下,蘇童還是選擇了屈服。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蘇童很得廠長的器重,加上他無論是智商還是情商都還在線,半年后就接替了辭工回老家結(jié)婚的主管,正式擔(dān)任起了制衣廠的尾部主管。
只可惜好日子沒過多久,那位賞識他的廠長不知怎么回事惹惱了老板,很快就被炒了魷魚,于是蘇童在尾部的好日子也宣告結(jié)束。
新來的廠長上任后對他是橫挑眉毛豎挑眼,不是這里做的不對就是那里做得不好,擺出了一副你要是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滾蛋的架勢,弄得蘇童別提有多窩火了。
沉重的腳步聲從身后傳來,一個讓他一聽到就討厭的聲音在身后響了起來:“小蘇啊,你們尾部的進度還是太慢啊,這樣下去明天下午可是出不了貨的?!?/p>
蘇童轉(zhuǎn)過頭,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有著一副中等的身材黝黑的膚色和一副看起來頗為憨厚的面容,看起來像極了那位每年都上春晚演小品而聞名全國的東北老大爺?shù)男蜗?,這位男子就是依利安達制衣廠的新任廠長汪大忠。
但蘇童卻知道這不過是這廝表面的假象,事實上這家伙的人緣并不好,廠里不少人就給他取了個笑面虎的綽號,本著只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取錯的外號的原則就知道這家伙平日的為人了。
蘇童搖了搖頭:“汪廠長,廠里給的時間實在是太緊了,以現(xiàn)在的速度根本沒辦法在明天下午之前把貨物全部出完?!?/p>
“這我不管?!蓖舸笾夷樕峡雌饋砗┖竦哪樍⒖贪辶似饋?,“明天一定要把這筆訂單全部出貨,這不但是客戶的要求也是廠里的要求,我不管你用什么辦法,就算是今天晚上連夜加班也得任務(wù)給完成!”
“連夜加班也完不成!”
蘇童耐著性子解釋道。
“我們尾部的人手本來就不多,滿打滿算也就二十二個人,怎么可能短短不到三天時間就把四五萬件服裝包括貼牌、打釘、掛牌、并且打包完畢?”
看熱鬧是人類的天性,尾部的員工們看到自家老大居然跟經(jīng)理當場吵起來,一個個都放下了手中的活慢慢圍了過來。
看到蘇童居然當著那么多員工的面頂撞自己,汪大忠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你就是這么跟領(lǐng)導(dǎo)說話的嗎?”
這幾天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氣的蘇童再也忍不住了,將手中的文件夾往桌上一拍:“我就這個態(tài)度,不是我在推脫責(zé)任,而是客觀存在的事實。這句話我不止在你面前這么說嗎,就算是在老板面前我還是這么說?!?/p>
就在這時,懸掛在門口的鈴聲響了起來。
聽到鈴聲響,蘇童便道:“汪廠長,下班時間到了,我先走了!”
在轉(zhuǎn)身出去的時候,蘇童心里就做出了決定,這個廠子他實在是待夠了,名義上他雖然是尾部的主管,但工資沒多少,煩心事卻是忒多,這個破主管誰愛干誰干好了。
“蘇童,你給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