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委屈,覺著自己和顧涯相識至今,連著中間那三年,她除了多花點銀子,有哪樣對不起他顧涯的啊?
等待的是她,出人出力出腦子的是她。
無論是正事兒還是談戀愛,她哪一樣不是順著顧涯,就嘴巴壞一點脾氣差一點,顧涯也該明白她沒壞心思才對。
要不是他最近稀奇古怪,時常出神,她至于這么難受嗎?
相處一處這么久,他都不了解她嗎?
阿吀想到這,眼淚吧嗒一下就從眼眶里冒了出來,以為身邊沒人,抹了把眼淚,自己哄自己:“我不哭,哭了也沒用,反正沒誰心疼我,誰還管我?。】薅及卓?!”
“我肯定也沒多喜歡顧涯,我心里難受是因為中午吃太多了?!?/p>
她吸吸鼻子,哭腔很重:“顧涯有什么好喜歡,又笨,又可憐,又沒爹又沒娘,又搶我銀子,和他過一輩子肯定被氣死?!?/p>
“我不就是胖了點兒,至于嗎!就非得喜歡骨頭架子?被關八個月,身邊都是啞巴,我除了吃睡我還能干嘛?要不是他那么笨我至于吃出來這么多肉嗎!”
阿吀抬手摸了摸自己肚子,又伸出手捏了捏,眼淚珠子更多了:“都是我自己的肉,我才不嫌棄,是顧涯不懂欣賞你們?!?/p>
嗚嗚不停,邊哭邊拍拍肚子,也不知她是安撫自己,還是真的安撫自己胖出來的肉肉。
顧涯仍站在灌木背后沒動,阿吀這番言語,還有因冷用衣裙裹著腿腳的動作,讓他心里又酸又澀。
說不上來是為了什么,竟先是自悔。
他其實不懂自己總覺得阿吀會離開他的緣由是什么;也不懂自己總覺得阿吀遲早會膩煩他的猜測由何而來;更不懂自己揣揣不安到底是在怕什么。
可思及前后,不周到的是他,不清楚自己想要過什么日子的是他;總懷疑阿吀會見異思遷的人是他,不相信阿吀能抵抗容貌與富貴的人依舊是他。
顧涯曾覺自己與孟青榕之流不同,他是真正能看到阿吀本色的人,此刻,他自覺自身還是太過膚淺。
輪跡不論心,阿吀幾乎舍盡自己。
論心不論跡,阿吀從來也是將自己放在他之后,甚至是眾人之后。
顧涯垂眸,望著蹲坐在地上的人,喉頭都被堵著。他真不明白自己,怎能認為阿吀會與陸裴有何茍且?
自悔里則生自責,從此中誕出絲絲縷縷的心疼將他纏覆環(huán)繞。橫亙在軀干里的淤堵,便在這一瞬里通透了起來。
顧涯稍稍動了動腳,故意踢動地上黑得發(fā)亮的鵝卵石,這點動靜才終讓哭泣的阿吀察覺到身后有人。
她下意識回首,透過灌木看到黑衣,再抬頭,就瞧見顧涯一臉不知道什么德行的樣子望著她。
阿吀不想理他,扭過頭開始對地上那點野草發(fā)脾氣。
顧涯也怪,想明白歸想明白,太好聽花里胡哨的話他卻說不出口,只會繞過灌木蹲在阿吀身邊兒陪她一起拔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