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寧揚不知道怎么地,鼻子忽然有點發(fā)酸,扯著眼眶也發(fā)紅。故作強勢地說:“還早呢,畢業(yè)論文都才開題,一個字都沒開始寫?!?/p>
“哎,我也認識好多人的小孩出去念書,念完了就不回來了,前段時間還跟你爸慶幸,說我們家的臭小孩還知道留在淮城讀書……哎?!?/p>
她又來了,碎碎念個不停,“不過呢,你這個臭小孩天天變,說不定等到畢業(yè)的時候就又變了——還很積極地要留下來去當一個老師?!?/p>
這話說得杜寧揚更想哭,她順著她的話說:“嗯,說不定到時候就變了?!?/p>
◎擦肩而過◎
聞序的心理醫(yī)生給了韓玲兩個建議。
一是循序漸進地恢復他和外界的正常社交,二是增進他和現(xiàn)實世界的聯(lián)系,多去戶外作運動。
韓玲一面嘴上說著“這么大的男孩子了矯不矯情”“什么抑郁癥我看就是閑的”,一邊又暗暗地擔心,付給心理醫(yī)生成沓成沓的票子,讓他一定把聞序的心病給看好。
“他過完這個暑假還要過去碩博連讀,”韓玲囑咐道:“九月之前,您務必把他看好咯?!?/p>
心理醫(yī)生也捏把汗,有的家長看似配合,其實一個字一個語氣詞一個眼神都在起反作用,這家的太太尤甚。
可他們家籠絡著淮城的康養(yǎng)行業(yè),實在得罪不起,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意料之外地,聞序積極地配合治療和復健。他可以在心理醫(yī)生或其他傭人的陪同下出行,獲得了一部可以打電話但也僅限于打電話的手機。
他從外表上看來和常人沒有什么區(qū)別,所謂“親昵”的親人也看不出太多端倪,只有自己知道,內(nèi)心時刻像被小火滋滋地煎灼。
杜敏達開車帶他去了趟姥姥姥爺家,十來分鐘的車程,閑聊時他得知杜寧揚上了淮城美院,學的油畫專業(yè)。
“真好,”他望著車窗外喃喃,“她一直都想去淮美,這下心想事成了?!?/p>
都還一直沒機會去恭喜她。
每每談起這個話題,杜敏達的心情都很美妙,“是啊,到高二她忽然轉了性,學習和集訓都很拼,有時候學到兩三點。不過也都是四年前的事情了,上了大學還是愛玩兒……這時間過得太快了,眨眼的事兒?!?/p>
杜敏達都冒了幾根白頭發(fā)出來了,“不過你們都長大了,再過幾年應該都要成家了,光陰不等人喲,我們要退出江湖了。”
“是啊,時間過得太快了,”聞序若有所思,“是去的中心校區(qū)吧?”
“是,南邊那個,”杜敏達從來不把聞序和杜寧揚聯(lián)想到一塊兒,那樣太離譜,“聽說你們畫室考上了好幾個過去。你有朋友在那邊么?”
不知怎么地,他腦海里忽然冒出了點盼頭,“是啊,打算下周末去看看。”
“最好別周末去,”杜敏達消息靈通,“他們周五下午拍畢業(yè)照,人都還齊,到了周末指不定都撒著丫子跑哪兒瘋去了。反正她這幾年我和她媽總找不著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