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那盞他們離開時早已吹熄的防風(fēng)燭,此刻竟靜靜地燃燒著,昏黃的燭火在微雨中搖曳,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更詭異的是,正堂的八仙桌上,竟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三杯尚在冒著熱氣的清茶。
而在茶碗底下,還各自壓著一張黃色的符紙。
文才顫顫巍巍地走上前,拿起一張符紙,失聲叫道:“是……是師父的‘安神符’!這筆法……跟師父一模一樣!可是……我們根本沒回來過啊!這茶是誰泡的?”
一股寒意從三人腳底直沖天靈蓋。
這義莊之內(nèi),除了他們師徒,再無旁人。
秋生臉色慘白,手指顫抖地指向通往師父內(nèi)室的房門,牙齒都在打顫:“師……師父……你看……門縫底下……有……有影子!”
九叔的目光瞬間凝固。
那門縫下,果然透出一道被燭火映照出的、清晰的人影。
那影子一動不動,仿佛已經(jīng)站了很久。
整個義莊靜得可怕,只有雨點打在屋檐上的滴答聲,和三人越來越重的心跳聲。
九叔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
他示意秋生和文才退后,自己則一步步緩緩走向那扇緊閉的房門。
他握住冰涼的門環(huán),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掌心的汗水。
“吱呀——”
房門被緩緩?fù)崎_。
只見昏暗的內(nèi)室中,一道身影背對著他們,手持一柄桃木劍,正對著墻上掛著的祖師爺畫像。
那身形,那站姿,那握劍的手勢,九叔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仿佛感應(yīng)到了門口的動靜,那道身影緩緩地、一寸一寸地轉(zhuǎn)過身來。
當(dāng)那張臉完全暴露在門外透進(jìn)的燭光中時,秋生和文才同時倒吸一口涼氣,如墜冰窟。
那張臉,赫然是九叔自己!
一模一樣的面容,一模一樣的道袍,甚至連眉宇間那份揮之不去的疲憊與威嚴(yán),都復(fù)刻得惟妙惟肖。
然而,當(dāng)那個“九叔”抬起眼簾時,真正的恐怖才降臨。
他微微一笑,嘴角翹起的弧度帶著一絲說不出的邪異。
他的右眼,是九叔標(biāo)志性的、流轉(zhuǎn)著淡淡金光的破妄之瞳;可他的左眼,卻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漆黑,宛如吞噬一切光明的墨淵。
那雙詭異的眼睛靜靜地注視著門口真正的九叔,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響起,每一個字都像是敲在靈魂上的喪鐘:
“我等這一刻,等了九世——現(xiàn)在,輪到我來做師父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