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途漫漫,老婦也不是什么鐵石心腸之輩,逢此危難老婦自然愿意與同道攜手共濟(jì)——可那也得是同道才行!”
赫連亭川的聲音里染上了三分不屑與鄙夷:“聽說,你求此藥,不僅要
施在內(nèi)門弟子上,還包括那些未開化的外門?”
裴不沉道:“妖毒入體,輕則傷及神智,重則危害性命。外門弟子亦是一條性命,晚輩求藥施治,有何不可?”
寧汐怔了一下,心口突地一跳。她不曾修煉,便不曉得其中利害,原來妖毒是這樣厲害的嗎?
那為何她三日前受了應(yīng)龍一爪,卻直到如今還活蹦亂跳?
與大師兄曾施法為她護(hù)住心脈有關(guān)么……
“大道本無情,仙凡有別,猶如人畜之分。靈根不易得,更不該由泥胎土體玷污?!焙者B亭川冷道,“那些外門連靈根都沒開,泥堆草塑的凡人而已,有什么值得救的?你還為此跪在這里,簡直有辱世家門楣!”
昆侖丘眼高于頂,瞧不上裴氏沒落世家,裴不沉也被連帶著恨屋及烏。
惡意、鄙夷、譏諷,隨著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大雪落下,堆在裴不沉的肩頭。
他不語,脊背筆直,只是又鄭重地叩首:“求前輩慈悲賜藥?!?/p>
赫連亭川重重哼了一聲,帶著身后的赫連家長老、弟子,摔袖走了。
寧汐的指甲掐進(jìn)肉里,直到生疼、幾乎掐破了油皮,才忍住沖上前與赫連家主爭執(zhí)的沖動。
她人微言輕,不想給大師兄添麻煩。
即使吵了一架又怎樣呢,只有她自己出了氣,事后還是要大師兄替她卑躬屈膝,道歉彌補(bǔ)。
就像今日一樣。
明明妖禍不是他的錯,明明弟子們受傷也不是他的責(zé)任,他本來可以不管的,他是高坐明堂上的大師兄,本就可以不沾一點(diǎn)風(fēng)雪。
可他還是跪在這里,替千千萬萬像寧汐一樣無法出言的普通弟子發(fā)聲、求藥,受他本不必受到的折辱。
這樣冷的天,大師兄的心里也會覺得冷嗎?
寧汐撐起紙傘,緩步朝那被雪埋了半截的人影走去。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jīng)走到了裴不沉身后。
踩雪聲如玉碎,一踏一踏,很清晰。
裴不沉已經(jīng)聽見了,卻沒有回頭,大概是根據(jù)地上的影子認(rèn)出了她,啞聲道:“寧師妹?”
估計(jì)在寧汐來之前,他真的跪了很久,本來金丹修士風(fēng)寒不侵的身體都微微發(fā)著顫抖。
寧汐“嗯”了一聲,又朝他走過去,才剛剛邁步,裴不沉卻又笑了笑:
“別過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