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簡的傳音陣又卡住了,停留在最后四個字上一直僵硬的重復(fù):“無情道啊、無情道啊、無情道啊、無情——”
寧汐突然覺得毛骨悚然,一掌將玉簡拍靜音了。
“念念下手真重,那是我的東西?!?/p>
這是他從應(yīng)龍尸體中爬出來以后說的
崩壞“都說了讓你快點跑的嘛……”……
裴不沉瞇起眼睛,像被月光曬傷的水鬼一樣,安靜地看了她一會,突然低低地發(fā)起笑:“念念……你到底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呢?那日見過師祖,你不是還說是師祖看你天資卓絕,立刻就答應(yīng)讓你修道了嗎?”
“那是我逞強亂說的而已?。〈髱熜帜氵B這都分辨不出來嗎?”
裴不沉垂眸,漆黑的鬼氣在他的眼眶里翻滾不休:“嗯,對啊,一旦沾染上你,我就會變成分不清是非黑白的傻子?!?/p>
寧汐本想繼續(xù)解釋,猝不及防聽見他這一句,忽然啞口無言了,心臟像被一柄錘子重重敲著,突突地鈍痛。
“念念不敢說話了?那我替你說好不好?”裴不沉忽然開口。
“念念修了無情道,要過入情階,需要找一個人‘對他好、想著他、念著他、喜歡他’,所以今日才對我說那些話,對不對?”
寧汐駭然地脫口而出:“當然不——”
趕在寧汐說話之前,他又驟然打斷:“怪不得我要與你拜堂你也推三阻四不肯答應(yīng),牡丹殿里的悅心鈴其實也沒有壞吧,它不肯響不就是因為你壓根不喜歡我——”
寧汐猛地捂住他的嘴。
成功讓后者的話吞回了肚子里。
雖然沒法說話,他卻沒有冷靜下來,只是冷冷地掀起眼皮看著
她,清秀斯文的面皮上流露出怨恨、惡毒、怒意交織的神色,仿佛不是在看曾經(jīng)歷經(jīng)生死患難的戀人,而是面對著曾經(jīng)對他剖心挖肺的死敵。
寧汐被他這么看著,全身的妖紋都開始發(fā)燙,氣血也逐漸上涌到腦袋,一時間都忘了眼前這人還是個被鬼氣控制的半瘋子:“都說了我只是之前想過修無情道,可是最后還是放棄了,我是真心喜歡你的,你為什么就是不信!你到底是沒有長耳朵還是沒有長腦子?!”
裴不沉像一只長滿了冰刺的刺猬一樣,立刻反唇相譏:“念念才是,都到這種地步了還在說什么喜歡我——本來就很奇怪吧,你居然會喜歡上我這種人,還是說你其實也是眼瞎心盲?”
寧汐哽住,半晌說不出話。
“說到底天下就沒有掉餡餅的好事,即使有,這樣的好事也不會落到我頭上。你說你喜歡我,不如是說你只是利用我、把我當成修行無情道的工具來的可信?!?/p>
寧汐氣得想要跳腳,話趕話之間也忘了自己到底要說什么:“那你當初不也說我利用你也可以?!”
裴不沉的目光驟然變得怨毒,一聲不吭地盯了她好一會,突然凄厲道:“那我現(xiàn)在后悔了,不可以嗎?!難道你不知道我是個怎樣的人嗎?下賤、骯臟、貪得無厭,哈哈,你還以為我是那個人前光風霽月的大師兄吧,你壓根不知道我是個什么樣的東西,居然還大言不慚地說什么喜歡我?”
寧汐猛地將他推倒在地上。
她簡直忍無可忍。她從來沒想過大師兄的嘴里居然能吐出這么尖酸刻薄的話,一時間又氣又心酸,滿腔不滿發(fā)不出去,哽在喉嚨里、鼻腔里、眼眶里,連視線都被淚水模糊了。
裴不沉一張臉上又紅又白,神色卻依舊是陰毒扭曲的。
“剛才他們戳穿我是亂-倫的賤種時,你就該跟他們一起丟下我的。”過了一會,他突然低聲道。
腦中亂緒翻涌,一會是少女自天而降,黃鸝脆鳴一般說著喜歡他的模樣,一會卻又是除夕夜醉酒后她口口聲聲念著另一個男人的癡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