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清羽率先驚叫起來:“這、這這不是初九兄嗎?。繛閮涸趺磿f是裴公子的生父?!”
寧汐盯著那不能再熟悉的人。
那些忽遠(yuǎn)又忽近的陰晴不定,那些回眸時熱切又躲閃的目光,還有那些欲言又止的話語,時至今日才找到了他的出口。
她太遲鈍太笨拙又明白得太晚,直到現(xiàn)在才懂得了一點她的大師兄。
他是個劍修,卻不喜歡練劍,他喜歡繡花、喜歡做飯、喜歡搗鼓各種旁門左道的小玩意,但是不敢讓人知道。他是所有人愛戴的大師兄,可是他卻無法愛所有人。他有很多的秘密,很多的壞情緒,很多的陰暗面,卻只有一個喜歡到寧可毀滅自己的人。
而她又該奉獻(xiàn)出什么,才足以回報這樣沉重而滲著血的愛意呢?
……
等她御劍沖到鬼山之上時,早已被切斷的玉簡摔在地上,人影皆無。
雨勢如海,寧汐呆呆地跪在地上。
吞沒了她所愛之人的狂海怒濤如山,無言地咆哮著。
她低下腦袋,溫?zé)岬难蹨I和冰冷的雨水掉進(jìn)掌心,順著龜裂的掌紋四處流淌,紅蝶自遠(yuǎn)處翩躚而來,輕輕地落在她的指尖。
她再次握緊。
【回溯天樞八十四年二月初一】
寧汐睜開眼,眼前一片影影綽綽的紅色亮光。
她從床上一骨碌爬起來,燭光搖曳,寧家老宅的臥室里空空如也。
匆忙下床時腿軟得差點跪在地上,膝蓋一下子撞到地面,她卻仿佛感受不到疼,撐起來就往外跑。
深夜萬籟俱寂,只有廚房還開著火,響著汩汩的水聲,暖融融地發(fā)出黃暈。
門被砰地推開,她在一片模糊的視線中沖了上去,緊緊地抱住那人的后背。
正在煮面的裴不沉被她嚇了一跳,手里的面條一股腦全丟進(jìn)了熱水鍋里。
他既無奈又好笑,想要摸她腦袋,又礙于滿手的面粉,只好用手肘戳了戳她的臉:“你怎么了?”
他訝然地抬高手,盯著手肘處那一點shi意,收了笑:“怎么哭了?”
他有些慌張地將手擦干凈,連忙轉(zhuǎn)過身來捧起她的臉,仔仔細(xì)細(xì)將淚水全都抹掉,聲音溫和里又帶了一點緊張:“是剛剛做的時候弄疼你了嗎?對不起啊,我以后用手的時候小心點——”
“不要在意我們是不是兄妹了,好不好?”寧汐用力搖頭,“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永遠(yuǎn)在一起,就算為了我,忘掉那些,不可以嗎?”
裴不沉面露錯愕:“你說什——”
“我不知道為什么我爹會和尉遲煦長得一模一樣,也許這其中有什么誤會……”寧汐緊緊地抱住他:“或者,就算不是誤會,即使你是我哥哥,也壓根無所謂吧——難道兄妹之間就不能喜歡嗎?!”
安靜了好一會,鍋里的水燒開了,汩汩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