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怎么能怪罪皇阿瑪因此遷怒他身邊之人呢?
那會還小,也不懂何為生死,只知道很久很久沒有見過其他奶嬤嬤了,以前總是陪他玩的小太監(jiān)也不見了蹤影,小時的他會在想起時追問他們的下落,但隨著年歲漸長,他明白了他們?nèi)チ四睦?,明白了何為生死?/p>
如今,他已經(jīng)淡忘了他們的存在,甚至都記不清他們的模樣了,但他卻學(xué)會了保護(hù)身邊的人,他如今大了,下頭的人不敢違拗他的命令,只要過錯全攬在他身上,他們頂多挨一頓板子,好歹不會有性命之憂。
他不敢多想,他腦筋就像那生了銹的柴刀,連塊都豆腐都砍不動,他白日里與阿婉形影不離,晚上卻生了急病,如今她有了身子,皇阿瑪或許不會立即處置她,卻會記在心里。
正如康熙了解他一般,他也對康熙的性子也了若指掌。
他這病的緣由,也禁不起康熙懷疑刺探,得尋個正正當(dāng)當(dāng)?shù)?,那為了皇瑪嬤打獵才生病,這是孝心,康熙或許會怪他,卻不會動怒。
這是最好的法子。
胤i松了心神,伏在馬背上再次昏睡過去。
程婉蘊起來的時候,才剛過了巳時(早上十點),她對自己沒有睡到中午感到十分滿意,今天又是早起自律的一天呢!
青杏她們已經(jīng)備好了早膳,因在塞外,各種牛羊肉是最易得的,因此今兒跟著來的鄭太監(jiān)便給她預(yù)備了羊湯與鍋盔,因她有身子,羊湯里添了羊大骨和干地黃、當(dāng)歸從昨夜小火慢燉到今早,將羊骨里的骨髓和膠質(zhì)都煲得化在了湯汁里,煲得湯色光亮濃白,然后才將羊肉切成薄片,注入非滾的沸湯中,一燙熟便盛出。
鍋盔干硬,但只要泡入羊湯中,叫它吸飽了湯汁,嚼起來那叫一個“美”!
程婉蘊吃得肚子渾圓,外頭比京城里冷不少,但一碗羊湯下去她身上一下就暖和起來了,聽說這羊肉是從蒙古來的駝隊沿著黃沙古道千辛萬苦載過來的,鄭太監(jiān)昨兒也去逛集市,眼光毒辣,一眼就相中了他們的羊。
這羊肉是草原上奔跑著長大的,與皇莊里頭圈養(yǎng)的大不一樣,瘦肉多肥肉少,吃起來沒一點膻味,程婉蘊便惦記起太子,叫鄭太監(jiān)將那羊湯湯底留著,等太子回來給他燙一碗當(dāng)點心吃。
她早上一起來就不見太子身影,不過這樣的時候常有,而且十之八九是被康熙叫去了,所以她都習(xí)慣了,也不大在意。
用完膳,她就和青杏碧桃一塊兒收拾屋里的東西,昨兒康熙已定好了今日午后啟程,旨意昨日便傳了過來,所以她們得早早收拾裝箱,再先搬上車去,等要出門了才不會手忙腳亂。
但收拾到一半,就有太監(jiān)來說,先不走了,具體什么時候走,等萬歲爺吩咐!
程婉蘊又只好把已經(jīng)收好的東西重新擺出來。
等到了夜里,何保忠回來取太子的東西,她才知道,原來是因為太子病了,如今已被康熙接到身邊親自看顧,太醫(yī)們都在那侯著,一時半會也回不來了。
何保忠只字不提是怎么生病的,也不提為什么好好的突然病了,程婉蘊雖然有點擔(dān)心也有點奇怪,但也不敢多問,既然太子有親阿瑪照顧,想來也不會有什么問題。
她懵懵懂懂地點頭,幫著何保忠收拾了好些太子的日常用度之物,誰知何保忠還悄悄地說:“太子爺私下吩咐,說還要奴才帶一條格格常用的汗巾子回去,說是繡著貓兒的、大紅縐綢的,上頭還有個蝴蝶扣?!?/p>
程婉蘊臉一下就通紅了。
何保忠不懂,但……以前她和太子爺做那“鴛鴦紅被翻波浪,一浪更比一浪高”的事情時,拿那條汗巾子綁過眼睛,這東西可以說是她與太子爺共有的私密之物。
“太子爺要這個作什么呀?換別的成不成?”程婉蘊實在有點不好意思,本來汗巾子就是比較私密的物件,何況今兒那條好巧不巧正被她用來裹xiong。懷了身子以后她前頭也發(fā)育了不少,沉甸甸的,用肚兜已經(jīng)兜不住了,因此近來都用汗巾子裹xiong,可現(xiàn)在怎么拿出來?。?/p>
太子爺生病了怎么還有心思想這些??!平日里義正言辭念經(jīng)讓她控制的人是誰是誰!程婉蘊內(nèi)心的小人不停地嗷嗷大叫。
何保忠咧嘴一笑,沒說話。
程婉蘊就知道不成,她嘆了口氣,叫何保忠在外面稍侯,自個進(jìn)了里屋,把門窗都關(guān)得緊緊的,脫下外衣解開了汗巾,纏起來用幾塊布頭包了又包,才親手塞進(jìn)太子爺要帶走的包袱里,往包袱底下藏了又藏,還拿不少衣服往上蓋住。
她都沒臉出去見人了!
但她的確是誤會太子了,胤i還真不是為了這個。
他現(xiàn)在剛吃了藥,正昏昏沉沉地睡在康熙的屋子里,額頭上敷著冰涼的帕子,康熙把書桌搬進(jìn)了屋子里,一邊處理國事一邊守著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