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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府,偏殿。
雕花木窗大敞。蒼翠茂密的樹冠搖動,混雜著花香的風灌進來。
蘇潤緊攥椅子扶手,麻藥的藥效已經褪去,他根本坐不下去,豆大的汗珠滾下來,陸華亭賜的座,便好似一種故意的懲罰。
蘇潤這邊窸窸窣窣,陸華亭的筆卻未停。
空氣中混著淡淡的血腥。
就在剛才,有刺客從檐上倒掛下來,企圖破窗刺殺。這陸長史分明背對著窗,竟然無動于衷,緊接著,那刺客便被燕王府的暗衛(wèi)們射出了窗外。陸華亭拿起一枚通寶拋在桌上,垂眼看了結果,隨后將它拂到一旁:“殺了?!?/p>
暗衛(wèi)們在外撲殺刺客,小內監(jiān)們則擦著室內的血跡。
蘇潤已是面無血色??此麄兊姆磻?,這樣的刺殺,在燕王府仿佛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可憐群青一個身處內宮的小娘子,怎么會認識這種刀尖舔血的人?
酷暑天里,陸華亭臉上干干凈凈,如玉一般溫潤潔白,整個人仿若芝蘭玉樹,不見狼狽和黏膩。若只看相貌,確實可以騙人……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面前的公文堆出厚厚一疊,又被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攏好:“某都批完了。蘇博士還不說?”
陸華亭淡笑抬眼,蘇潤確認他是
陸華亭從抽屜取出兩張薦書。
“長史真的要答應幫那孟寶姝,把她送到鸞儀閣去?”狷素見他把燕王妃的印信也拿了出來,忙問道。
他對那孟娘子沒什么好印象,這娘子叩門求見數次,趕都趕不走,非說自己是陸長史遠房的妹妹,剛從隴右進宮,請求一見。陸華亭根本沒有開門,說不認識她。隨后孟娘子便將這薦書,還有一片黃玉玨的碎片托人帶給了他,又娉娉婷婷地走了。
現下看來,倒不是不認識,只是來者不善。所以狷素擔憂。
陸華亭沒有回答,將鮮紅如血的印,蓋在了空白處。
他心中卻想著旁的事。
群青敢這么早便將蘇潤送過來,著實出乎意料。
但那黑狗血,孟觀樓的辱罵,也是上一世未曾發(fā)生過的事。他還需要更多時間觀察。
只是,他知道那女官和寶安公主感情深厚,偏要旁人占了她的位置,先一步斷了她的后路。
印蓋得端正清晰,陸華亭隨手將薦書遞給狷素:“告訴孟寶姝,答應我的東西,記得給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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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群青在拜別章娘子。
章娘子不搭理她,狠狠地罵一個犯錯的小宮女。挨罵的小宮女哭著奔出門,群青心知章娘真正想罵誰,走到她面前,擠出一個笑:“章娘子,北庫沒有老鼠了?!?/p>
章娘子冷道:“跟我說什么?我管不了你了!”
“娘子勿生氣。差點連累了您,是我不好?!比呵喟驯睅斓馁~本和鑰匙整整齊齊地擺在章娘子面前,有些局促,“奴婢把這賬冊整好了,交還給您?!?/p>
章娘子望著這些東西,終于長長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家里是楚國那個皇帝給抄家的,你有恨,不想伺候他的女兒也是情理之中??赡阋膊荒苣菢印斨敲炊嗳说拿娉鲅宰I諷她呀!你可知道那一刻,我連咱們倆埋在哪兒都想好了?!?/p>
“咱們埋在哪兒?”群青真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