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頰偏瘦,眉飛入鬢,皮膚和薄唇都缺乏血色,那雙狹長的鳳眼卻非常有神。
“不知掖庭怎么選出如此蠢笨不知的人,竟敢當面頂撞寶安公主!”壽喜罵道。誰不知道,寶安公主是太子和燕王放在心尖上的人。
殿內(nèi)人影亂做一團,唯有群青低著頭,事不關(guān)己一般跪著。
李玹眼中掠過一絲厭惡。
能引起紛爭又全身而退的人,絕不蠢笨,而恰恰是聰明,并且惡毒。
李玹咳了兩聲,壽喜忙將傘向他傾去。李玹擺手:“你接著說。”
壽喜回道:“殿下迎琉璃國使者入長安這幾日,發(fā)生了許多事情?!?/p>
“三郎身邊那位陸長史,與大理寺的人一道查案,不知怎么的就查到孟觀樓在長安的私邸,還發(fā)現(xiàn)一位偷養(yǎng)的外室。消息連夜傳到圣人和娘娘那里,白天,孟相還想撮合孟觀樓和丹陽公主的婚事,圣人氣得將茶杯都摔了。孟觀樓尚公主,肯定是不成了。還有,正五品以上不得養(yǎng)外室,所以孟觀樓那名外室,按律沒入了掖庭?!?/p>
李玹閉了閉眼。
“孟觀樓的性子殿下知道,許是咽不下這口氣,他登門辱罵,將一桶黑狗血潑在了陸長史殿門口,還在門上寫陸長史是克母的天煞孤星?!?/p>
李玹驟然睜眼,出了一身冷汗:“他闖了燕王府?陸華亭什么反應?”
“沒有反應?!眽巯舱遄弥f,“聽說,陸長史原本趴在案上休息,生生被孟觀樓給罵醒。可是醒來之后,沒有理會孟觀樓,只是將面前的折子一本一本地翻開,看里面的內(nèi)容,然后全部推到一邊,一句話也不說。”
“然后呢?”
“然后,陸長史是出門去看孟觀樓了,可也只是站在門關(guān)處,用手指觸摸門上的黑狗血,又抬頭望著太陽,隨后定定地看著孟觀樓,就好像沒見過他一樣?!?/p>
這一連串反常的動作,果令李玹眉心蹙緊。
“孟觀樓這次過了,定是踩到了陸華亭痛腳。你不懂,此人睚眥必報,若結(jié)下死仇,日后就要下死手了?!崩瞰t道。
壽喜一驚:“這孟觀樓從前還算規(guī)矩,自打進了長安城,行事狂妄無度,早晚要連累了殿下。是否該提醒孟相,敲打他一下?”
李玹卻輕搖一下頭。
他示意壽喜向鸞儀閣中看。壽喜看清在寶安公主身旁拉架的寶姝,也吃了一驚:“寶姝?她什么時候進的宮,竟然沒有與奴才招呼一聲?!?/p>
李玹笑了笑:“這小娘子剛從隴右過來,不好好在長安家里享福,非得來做個宮婢,還偏要伺候性情不定的寶安公主,壽喜,你理解得了嗎?本宮想,許是她父親的意思。這太子妃之位,孟太傅看來是押寶在公主身上了?!?/p>
他的笑意微斂,凝停在一個有些厭惡的弧度。
新朝初立,人人搶占先機。孟相的兒子已官居要職,還要女兒送到貴人身邊,結(jié)交貴主。就是抓握權(quán)勢,也未免太過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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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玹性情多疑,即便對身邊人,也不能完全信任。
“后宮撕扯,有什么可看。”李玹意興闌珊,抬腳離開。他輕輕的話語散在風中,“孟觀樓殿試留下的紕漏,盡快替他料理干凈,別讓陸華亭拿住把柄。”
壽喜聽得心中一顫。李玹的金色的衣帶飄過來,這位剛將賓使引入碧泉宮,又陪他們參拜佛禮的的太子殿下,衣上還沾著淡淡的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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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nèi),楊芙冷笑:“我與玹哥哥早就相識,他可從來沒提過有你這下堂妻。你長得跟泥猴一般又黑又丑,又這般上不了臺面,關(guān)起門做你的良娣,有何臉面在外面亂晃,你可知道宮里所有人都看你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