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公子,自從你登上我們的船,我就一直在聽你的長篇大論?!贝瑯巧戏降鸟{駛臺,一名海師模樣的船員,抱著欄桿醉醺醺地坐在地板上,晃蕩雙腳看著英杰雄主,皺著眉頭不滿地說道。
“這么趕時間,那你們?nèi)プw舟啊,一個個穿金戴銀,還舍不得花這份錢,一定要上陣殺敵才能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嗎?你們身上這幾件衣服,哪一件不夠一個普通百姓一年的吃喝?”
“不要站在你的道德高度去指責(zé)別人,滿嘴仁義道德,實際上就是想要驅(qū)使別人為你服務(wù)罷了。”海師也是一副滿身酒氣的模樣,但是口齒伶俐,思路清晰,一針見血地掀穿了英杰雄主偽善的嘴臉。
“你……你……你一個泥腿子出身的船員,鄉(xiāng)野匹夫,哪里懂我們大人物的謀略和規(guī)劃!”英杰雄主氣得滿臉通紅,一只手緊緊握住腰間的劍鞘,想要抽出武器來教訓(xùn)對方。
“怎么著?還想動手打我?我也是百姓啊,你要救別人,怎么就不能救救我呢?”海師看到英杰雄主氣憤的樣子,又灌了一大口酒,毫無懼色,反而繼續(xù)諷刺道。
“咳咳咳,幾位不要吵了?!贝a頭上的大約十余名黑袍人中,一名身形佝僂的老者掀開了自己的兜帽,劇烈咳嗽兩聲,打斷了對方的爭執(zhí)。
“諸位說的話,都各自有理有據(jù),起因不過是老夫想要登船罷了?!崩险呖雌饋硪堰^耄耋之年,但鶴發(fā)童顏,雖然咳嗽不斷,可面色紅潤,并不像是重病之人,如同將死之人,被硬吊著一口氣,“這樣吧,趙船長,老夫登船的費用,改為十倍,其余幾位客人的費用,老夫也一并繳納,只希望能夠登船出海,帶我去看一眼那個讓我魂牽夢繞的地方?!?/p>
“哎呦,老爺子,您的口音我一聽就知道,咱倆都是越國人,落葉歸根的心情我能理解,什么十倍不十倍的,我趙剛開可不是為了錢,互相幫一把是應(yīng)該的,上來吧,上來吧?!壁w剛開一聽老者再次提高費用,高興得眼睛都快瞇成一條縫了,連忙招呼水手放下舢板,迎接老者上船。
“哼,還算識相,把我們的船票錢也都給交了。”老者給了臺階,英杰雄主也就順勢而下,不再糾結(jié)于對方是否應(yīng)該上船,但他看到冷臉的陽雨和駕駛臺上的海師,依然不順眼,于是轉(zhuǎn)身帶著身邊的同伴,返回船樓生活區(qū)去休息。
“亭長大人!”甲板的另一側(cè),范見和姜珊聞聲而動,迅速從甲板下的艙室中奔出,目光銳利地掃視剛剛登船的黑袍人,身后一枚璇璣瑗的玉瑗悄無聲息地凌空漂浮,高速旋轉(zhuǎn),時刻準(zhǔn)備著應(yīng)對任何可能出現(xiàn)的突發(fā)狀況,一旦局勢失控,將立刻召喚青丘魁前來支援。
“辛苦了,回去休息吧,正常安排值班,此行即便順風(fēng)順?biāo)残杳魅辗侥艿诌_(dá),大家都是初次出海,難免有些不適應(yīng),你可以根據(jù)實際情況自行安排,但務(wù)必保持高度的警惕?!标栍贻p輕拍了拍范見的肩膀,關(guān)懷地說道,兩人恭敬地又行了一禮,隨后順著通道返回下方的休息艙室。
“這個還是我來吧,真的不需要你們幫忙,多謝好意了?!贝藭r,幾名水手正欲上前協(xié)助黑袍人,搬運一個被布匹緊緊蒙住的立柜,卻被黑袍人連忙制止,對方小心翼翼地拉扯著衣物,將自己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這才與同伴合力抬起立柜,步履蹣跚且異常謹(jǐn)慎地走上順福號。
“熊貓,那我就先走了,祝你一路順風(fēng),有事隨時給我發(fā)消息?!被ǜ缫姞?,知道已無事需要自己幫忙,便走下了船舶,站在大金剛的身邊,向陽雨揮手告別。
“好的,黛玉幫主的事情,你等我消息,我一定會盡力幫你想辦法的?!标栍暾驹诖线?,也對花哥揮了揮手,安慰對方那顆略顯忐忑的心。
一切準(zhǔn)備就緒后,趙剛開返回駕駛臺,拿起一枚銅鈴,站在兩翼甲板上,用力搖晃起來,“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的鈴聲在碼頭上空回蕩,清脆而有力。
一名負(fù)責(zé)檢查船舶及裝載貨物的碼頭工作人員,踉踉蹌蹌地從一座小房子里走了出來,里面向外彌漫著一股甜膩的胭脂味道,帶著女子的嬌笑聲,工作人員一邊提著褲子,一邊雙腿顫抖地走向順福號。
然而他并未上船,只是接過水手長遞過來的錢袋子,掂量了一下重量,聽到里面“嘩啦嘩啦”的碰撞聲后,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后轉(zhuǎn)身離開,示意其他解纜工人開始工作,幫助船舶離港。
“啟航嘍!”趙剛開站在駕駛臺上,奮力地吆喝了一聲,眾多水手從船舶的各個角落鉆了出來,與碼頭工人配合回收纜繩,隨后船舷的吃水線上打開了眾多小窗口,從里面伸出一只只船槳,水手們聽從指揮,用力抵住碼頭,將船舶緩緩?fù)齐x岸邊,隨后整齊劃一地?fù)u動船槳,一點點將船舶移動到航道中。
“揚帆!”當(dāng)船舶的姿態(tài)完全對準(zhǔn)大海時,趙剛開再次下達(dá)命令,船頭和船尾的水手迅速解開纜繩,釋放兩面三角帆,帆布在風(fēng)中鼓脹起來,一點點來回擺動,順著風(fēng)向和水流的方向,船舶開始加速向外駛離。
“讓船槳室的水手們回來休息吧,船頭、船尾還有兩舷的信號燈打開,保持了望值班?!贝藭r風(fēng)平浪靜,船頭碾碎浪花,破浪前行,駕駛臺上都能清晰地聽見浪花破碎的聲音,趙剛開看著順福號終于進(jìn)入了大海,心中大定,轉(zhuǎn)頭對一旁的海師說道,“何三望,主帆我已經(jīng)讓他們落下了,駕駛臺你先頂一會兒,讓老三在后面學(xué)學(xué),一會兒就應(yīng)該上來了?!?/p>
“哦~”一旁剛剛和英杰雄主爭執(zhí)的海師答應(yīng)道,剛才的事情也不再言論,又喝了一口酒,隨后將酒壺蓋嚴(yán),直接放在了地上,靠著船舵站立起來,對一旁的舵手吩咐道,“保持航向,先這么開,等會兒安全員上班了,讓他自己調(diào)整?!?/p>
伴隨著“嘩啦嘩啦”的流水聲,順福號在海面上穩(wěn)健地向前航行,向西而去,仿佛在追隨前方天空上的雙月,向著遠(yuǎn)方進(jìn)發(fā)。
今天天氣格外晴朗,連一片云彩都沒有,月朗星稀,銀輝灑滿海面,陽雨在甲板上吹了一會兒海風(fēng),原本想要感受大海的壯闊與寧靜,然而很快便覺得有些索然無味,于是轉(zhuǎn)身向船樓的生活區(q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