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整理了一整份資料,列印出來畫記上標簽、箭頭、縮寫符號,把時間、背景、重點、分歧點通通標出來。那些東西在我腦子里有順序,也確實能夠用來講清楚一整段脈絡。
但他接過去翻了幾頁後,就停了下來。
「這個……」他指著某一段:「這個箭頭是什麼意思?然後你這邊為什麼會跳過去?這是……兩件事嗎?」
我蹙起眉,但馬上又回到平時的表情。
也是,沈知遠跟其他人一樣,看不懂很正常的。我這麼說服我自己。
「我自己是看得懂的啦~就這樣然後那樣,再切入到主題,報告就有趣還深入淺出了?!刮矣质莃手畫腳,又是在紙上拿著鉛筆不斷寫畫示意。
但對面沒有給我回應。
他沉默了一會,語氣倒還是溫和的:「那我們要不要換個方式合作?我來整理資料,再說給你聽。你理解力很快,講得也b我有畫面很多你負責簡報跟口頭報告,我來做書面報告?」
我愣住。
不是要我改,也不是要我重新來,而是他要調(diào)整。
「你不會覺得這樣太麻煩嗎?」
「不會。我只是想找一個你也舒服的節(jié)奏而已?!?/p>
那句話像是什麼魔咒一樣,讓我被詛咒了,一直對此難以忘記。
他不是要我配合,而是他想配合我。
從那天起,我們開始合作。他會念資料,我照自己的節(jié)奏拆解、重新組裝,排成能說的話。我的口條本來就不差,只是順序有點亂。他每次都會聽完,然後提幾句意見:「你剛剛那個b喻不錯,可以放進來?!?/p>
就這麼一直到學期末的上臺報告,我跟沈知遠的合作都很愉快,互換聯(lián)絡方式後,偶爾還會約出來吃飯。
我們的報告獲得不錯的回響。報告完,我下臺前看了他一眼。
而林奕衡在報告完後沖了過來:「欸欸欸,季簡白,你是吃錯藥還是掉進文昌帝君肚子里了?今天怎麼突然這麼正經(jīng)八百?報告用的b喻也太強!」
我撐著桌子,故作鎮(zhèn)定地翻了個白眼:「我一向正經(jīng),你們沒認真聽而已?!?/p>
「p啦,你昨天不是還說你要靠加分混過這學期嗎?」
「那是戰(zhàn)術,今天這叫戰(zhàn)略。懂?」
他大笑:「行啦,收起你的嘴pa0,我今天還真有點佩服你。你都不知道在必修課上沈知遠怎麼夸你!」
我本來還笑得開,聽到「沈知遠」三個字,動作突然慢了半拍。
林奕衡沒注意到,自顧自地往別桌跑了。
我偷瞄了他一眼,沈知遠,還坐在原位,低頭收著筆記,好像什麼都沒說過。
但我知道他剛剛是有看著我笑了一下的。
他坐在座位上,對我點了下頭。
噢,好像有點尷尬。
我回了他一個小小的點頭。那時候沒想太多。
但現(xiàn)在想起來,那也許是第一次,我覺得自己和一個人,真的挺合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