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泥水順著褲腿往下淌,每一步都在濕漉漉的鵝卵石小徑上留下深色的水印。
林墨拖著灌了鉛般的雙腿,終于挪到了校醫(yī)院那棟爬滿常青藤的白色小樓前。
推開診室的門,消毒水混合著淡淡藥水的氣味撲面而來。
穿著白大褂的校醫(yī)是個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人,看到林墨的樣子,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同學,你這是怎么搞的?快坐下!”校醫(yī)連忙示意他坐到診療床邊。
“后…后山廢棄水溝那邊…不小心滑下去摔的?!绷帜曇羯硢?,盡量讓自己顯得只是狼狽和疼痛,他配合地脫下那件反穿的外套,露出被泥水和血漬浸透的手臂。
校醫(yī)小心翼翼地剪開濕漉漉,沾滿泥污的臨時繃帶。
傷口暴露出來,深可見骨,邊緣的皮肉翻卷著,被冰冷的泥水浸泡得發(fā)白,絲絲縷縷的血還在緩慢滲出。
但校醫(yī)的目光卻猛地凝滯在傷口邊緣的幾處細微痕跡上——那不是普通的污垢,而是幾小片帶著暗紅色金屬光澤的斑點,如同嵌入皮肉的銹蝕烙印,與周圍被泥水浸泡的慘白皮膚形成詭異對比。
“這……”校醫(yī)用鑷子輕輕觸碰了一下那暗紅斑點,觸感堅硬冰冷,絕非泥土,“傷口邊緣怎么會有……銹跡?還嵌得這么深?你摔在什么上面了?”她的語氣充滿了疑惑和職業(yè)性的警覺。
林墨心頭一緊,強作鎮(zhèn)定地垂下眼瞼:“不知道,水溝底下全是爛鐵皮和生銹的管子…可能被劃到的時候沾上了?!彼鼗卮穑瑢⒆⒁饬性趥诘膭⊥瓷?,試圖用真實的痛苦掩蓋謊言。
校醫(yī)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沒再追問,但清理傷口時,對那幾處暗紅銹斑格外用力地反復擦洗消毒,直到林墨痛得額頭冒汗,那銹斑才略微黯淡了些,卻依舊頑固地殘留著。
她皺著眉,仔細地清創(chuàng)、縫合、重新包扎,動作麻利卻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疑慮。
“傷口很深,感染風險很高,這兩天別碰水,每天來換藥?!毙at(yī)遞給他一袋消炎藥和止痛片,目光在他蒼白的臉上停留片刻,“還有,注意休息,你看起來像幾天沒睡覺了?!?/p>
“謝謝醫(yī)生?!绷帜吐晳?,接過藥,重新套上那件勉強能穿的外套,遮住手臂的繃帶,步履依舊沉重地離開了校醫(yī)院。
校醫(yī)最后那帶著深意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背。
當林墨踏進高二(7)班教室時,時間已近中午。
推開教室門,喧鬧的聲音略微一靜。
不少目光瞬間聚焦到他身上,帶著好奇,還有張猛那伙人毫不掩飾的嘲弄。
林墨無視了這些目光,徑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他的目光下意識地掃向靠窗的那個位置。
蘇晚晴已經(jīng)坐在那里。
她換上了干凈的校服,長發(fā)梳理得一絲不茍,精致的側(cè)臉對著窗外,只留給眾人一個清冷疏離的完美側(cè)影。
然而,林墨卻敏銳地捕捉到那完美的表象下極力壓抑的虛弱——她的臉色比平時更加蒼白,幾乎不見血色。
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指尖微微用力地蜷著,指節(jié)泛著用力過度的青白色。
更引人注目的是,一股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的冰寒威壓,正以她為中心,若有若無地彌漫在周圍的空氣中。
靠得近的幾個同學都不自覺地挪遠了些凳子,連呼吸都放輕了。
這股威壓強大、冰冷,仿佛在無聲地宣告著“生人勿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