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鈍痛,如同裹了濕棉花的鐵錘,一下下敲打著蘇韻的太陽穴。每一次細微的心跳都牽扯著神經(jīng)突突直跳,喉嚨干涸得像被砂紙刮過。
她煩躁地想抬手揉額角,胳膊卻沉得像灌了鉛。指尖觸到的布料冰涼、滑膩,帶著一種陌生的、拒人千里的冷感——不是她熟悉的絲絨睡裙。
徹骨的冰冷瞬間壓倒了宿醉的混沌,攫住心臟。蘇韻猛地睜眼。
深灰色的天花板,線條冷硬簡潔,一盞極簡主義的吊燈散發(fā)著蒼白的光。
這不是她那色彩張揚的臥室。
直覺不妙。她幾乎是彈坐起來,劇烈的眩暈讓她眼前發(fā)黑。視線僵硬地下移——平坦的、寬闊的、覆蓋在深灰色真絲睡袍下的男性胸膛。
蘇韻的大腦一片空白,血液沖上頭頂?shù)霓Z鳴聲充斥耳膜。修長卻骨節(jié)分明的手,肌肉線條流暢的手臂……都不是她的!喉嚨里擠出一個干澀嘶啞的男聲,陌生得讓她心臟驟縮。
太過抽象她連滾帶爬地翻下那張巨大的床,赤腳踩上冰冷光滑的地板,寒意直竄脊椎。巨大的落地鏡就在衣帽間旁。她踉蹌著撲過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即將碎裂的薄冰上。
鏡子里映出一張棱角分明、線條冷峻的男性臉龐。膚色冷白,鼻梁高挺,薄唇緊抿出刻薄的弧度。那雙此刻因驚駭而微睜的眼睛,依舊深潭般幽冷銳利。
顧宴辭!
鏡子里那個穿著深灰色睡袍、頭發(fā)微亂、臉色蒼白的男人,是顧宴辭!
“日——?。?!”
一聲屬于顧宴辭嗓音的怒聲,撕裂清晨的寂靜。蘇韻的拳頭裹挾著所有驚怒砸向冰冷的鏡面!“嘩啦!”鏡面碎裂,那張令人憎惡的臉扭曲成無數(shù)片。細小的玻璃碎片飛濺,在她(顧宴辭)的指關(guān)節(jié)劃出血痕,刺痛尖銳。
“吵什么?”
一個慵懶、帶著不耐的女聲自身后響起。那聲音蘇韻太熟悉了,是她自己的!
蘇韻猛地轉(zhuǎn)身,血液幾乎在血管里凍結(jié)。
門口倚著一個女人。酒紅色的真絲吊帶睡裙勾勒出蘇韻引以為傲的身體曲線,海藻般的長卷發(fā)披散肩頭。那張明明清純的臉,卻眉眼艷麗,野性不羈,此刻卻因宿醉和被打擾微微蹙著眉——那是蘇韻的臉。
“蘇韻”打了個哈欠,動作帶著一種蘇韻身上從未有過的、屬于男人的隨意和掌控感。她用蘇韻的眼睛斜睨過來,眼神里淬滿冰冷的嘲諷。
“大清早的,蘇小姐,”顧宴辭拖著蘇韻的調(diào)子,每個字都像淬毒的冰針,“發(fā)什么瘋?砸我的鏡子很貴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