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安立在回廊,看著店里來來往往的賓客。
“李老板?!?/p>
一道清朗聲音自身后響起,李知安回身便見一位雪膚杏眼的少年郎正沖她眨眼。
那人一襲粉青錦袍,腰間懸著羊脂玉佩,折扇輕搖間,耳垂上的明月珰若隱若現(xiàn)。
李知安唇角微彎,剛要行禮,便被齊飛嫻一把扶住手腕:“別聲張,我是偷跑出來的?!?/p>
“少年”齊飛嫻壓低嗓音,眼底閃著狡黠的光。
她今日扮作富家公子,連喉結(jié)都用脂粉細(xì)細(xì)勾勒過。
齊飛嫻湊近繡架,指尖虛點(diǎn)著那幅海棠圖:“這針法好生奇特?!?/p>
李知安執(zhí)起繡繃,對著光輕輕轉(zhuǎn)動,絲線隨著角度變換,竟顯出深淺不一的光澤。
“要先將絲線染成七種相近的色調(diào),再以……”
話未說完,樓梯處傳來細(xì)碎腳步聲,繡娘阿蕪捧著新制的香囊疾步而來,腕間金絲鐲隨著動作輕晃,隱約可見底下淡白的疤痕。
“東家,”她福了福身,“您要的安神香囊做好了?!?/p>
齊飛嫻先一步好奇地接過,緞面上用銀線繡著連綿山巒,內(nèi)襯暗紋竟是微縮的北疆輿圖。
“為何要繡上這個紋樣?”齊飛嫻有些疑惑,可從未見過有人不繡金玉,但繡輿圖。
李知安接過香囊,指尖撫過細(xì)密的針腳淡淡道。
“阿蕪原是北疆守將之女,家破人亡后流落京城,如今已是云裳閣最好的繡娘之一。”
齊飛嫻聞言,怔怔望著閣中忙碌的繡娘們。
她們或低頭穿針,或輕聲交談,腕間多少都戴著類似的鐲子——底下藏著的,都是不愿示人的舊傷。
“初流亡到京城,多虧了東家收留我們,老繡娘教我們手藝,讓我們也有了容身之所?!?/p>
阿蕪想起那段流亡的日子,對李知安頗為感激。
齊飛嫻喉頭微動,自己是一國長公主,就算母后亡故,也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
卻不似這些繡娘,也不似李知安。
李知安走到窗前,西街口新掛起的“錦衣軒”匾額在陽光下格外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