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香慌忙退開幾步,主仆二人,一個滿身狼狽怒火未消,一個一身惡臭疼痛難忍,沉默地、腳步匆匆地逃回青嵐居,空氣中只余下難聞的氣味和壓抑的低氣壓。
青嵐居內。
一番近乎搓掉一層皮的盥洗更衣后,云嬪終于換上了一身潔凈的宮裝,坐在梳妝臺前,由宮女重新梳妝。
翠香也忍著痛,換了衣裳,收拾妥當后立刻回到云嬪身邊侍立。
“娘娘,”翠香斟上一杯溫熱的安神茶,低聲勸慰。
“皇上不過是圖一時新鮮罷了。您在他身邊侍奉多年,皇上的脾性您最清楚不過。越是這種時候,越要沉得住氣,萬不能自亂陣腳,讓旁人鉆了空子。”
溫熱的水汽氤氳了云嬪的眼眸,也讓她徹底冷靜下來。
翠香說得對。
穆玄澈他何曾真心愛過誰?他愛的唯有他自己。
這后宮的女人,不過是他閑暇時的點綴,如同花園里應季的花,開得久些短些罷了。
她能長久立于不敗之地,靠的是洞悉他的心思,拿捏著若即若離的分寸。
這次,是她輕敵了。
邢煙,這個看似無害的婢女,竟有如此手段和心機!
這份醒悟,來得太遲,代價也過于沉重。
“明日,”云嬪放下茶盞,指尖冰涼,聲音卻異常平穩(wěn),“你隨本宮去一趟慈寧宮?!?/p>
翠香微怔:“慈寧宮?娘娘去求見太后?”
云嬪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中寒芒閃爍。
“皇上被一個身份卑賤的婢女迷惑了心智,做出這等不合規(guī)矩、有損龍體的事,本宮不信太后娘娘就能坐視不理!”
她與太后雖不算親厚,但在維護皇家體統(tǒng)、約束皇帝行為方面,卻有著天然的、出奇一致的立場。
穆玄澈是北慶朝出了名的大孝子。
即便非太后親生,卻對這位嫡母恭敬有加,從不違拗。
她奈何不了邢煙,但太后可以!
只要能達到目的,過程如何,又算得了什么?
東暖閣。
穆玄澈處理完堆積如山的政務,踏著濃重的夜色歸來。
室內燭光昏黃,邢煙仍在沉睡,小小的身體在寬大的龍床上蜷縮成一團,秀氣的眉頭微微蹙著,仿佛夢中也有解不開的愁緒。
他輕步走到榻邊,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想要撫平那抹褶皺。
指尖剛觸及微涼的肌膚,沉睡的人兒便驚悸般一顫,倏然睜眼。
“皇……皇上?”
邢煙聲音帶著初醒的沙啞,掙扎著要起身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