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噼啪”幾聲輕響,火星剛濺起就滅了。
刀尖傳來的觸感不是木頭的硬,而是帶著彈性的滑,仿佛在切割某種粘稠的活物。
門板上的蠱文被刀尖一碰,突然加速蠕動起來,幽光更盛,連帶著整扇門都開始發(fā)燙,一股焦糊味混著血腥氣彌漫開來。
溫羽凡猛地后退半步,不敢再出刀。
他看著那扇在青光中微微搏動的木門,突然意識到——這根本不是門,而是一道被詛咒封印的墻。
也不知是否溫羽凡撞門的悶響徹底攪碎了這棟吊腳樓的死寂,那身著朽爛嫁衣的可怖身影突然猛地仰起頭。
她的脖頸以一種違背骨骼常理的角度向后彎折,露出青灰色的喉管,下一秒,一聲撕裂空氣的尖嘯陡然炸開。
那聲響絕非人間所有。
先是像數(shù)十片生銹的刀片同時摁在磨砂玻璃上狠狠刮擦,尖銳得能刺透耳膜。
溫羽凡只覺耳道里像塞進了滾燙的鐵絲,疼得他下意識攥緊刀柄,指節(jié)泛白。
緊接著,千萬只蠱蟲振翅的轟鳴驟然疊加進來,不是散亂的嗡鳴,而是擰成一股密不透風的聲浪,順著耳道往天靈蓋里鉆。
他太陽穴突突狂跳,像有只活蟲在血管里撞,眼前瞬間炸開一片金星,連腳下的青石板都跟著這聲波嗡嗡震顫,墻縫里積了不知多少年的黑灰簌簌往下掉,在半空連成細小的灰線。
溫羽凡猛地轉(zhuǎn)身,脊椎骨發(fā)出一聲被強行擰轉(zhuǎn)的脆響,瞳孔在剎那間縮成針尖!
女尸那張腐爛的臉徹底扭曲了。
眼窩、鼻孔、嘴角,甚至耳孔里,正汩汩涌出猩紅的蟲潮。
那是數(shù)不清的紅頭蠱蟲,每一只都只有指甲蓋大小,卻長著半透明的薄翼,翼膜在吊腳樓頂漏下的微光里泛著冷硬的金屬色,像被鍍了層銹鐵。
蟲足密密麻麻地摩擦著,發(fā)出細密的“沙沙”聲,像是有人在暗處用砂紙瘋狂打磨朽木。
她的嘴角已經(jīng)爛到耳根,露出兩排黑黃的牙齒,每顆牙尖上都掛著三四只蠱蟲,蟲身互相纏繞,竟在齒間織成一張蠕動的血肉網(wǎng),涎水混著蟲糞順著下巴往下滴,落在棺蓋上“啪嗒”作響。
“嗡……”
蟲群漫過棺蓋的瞬間,突然掀起一道猩紅的浪。
它們不再零散涌動,而是像被無形的手攥住,在空中急速盤旋,轉(zhuǎn)眼就擰成一個直徑丈許的漩渦。
無數(shù)蟲翼拍打的聲音匯成沉悶的風雷,漩渦中心的蠱蟲被擠得發(fā)出細碎的爆裂聲,而邊緣的蟲群還在源源不斷地往上涌,層層疊疊的蟲軀互相碾壓、攀爬,竟在漩渦外圍轉(zhuǎn)出一道暗紅色的光暈,活像個不斷吞噬光線的恐怖深淵。
溫羽凡的后背瞬間沁出冷汗,就在這電光火石間,阿朵臨別時塞進他包里的那個油紙包猛地撞進腦海。
他心臟狂跳,指尖幾乎是抖著探進藍布包,摸到那截靛青色布條的瞬間……
他猛地扯開油紙包,里面的橙黃色粉末瞬間揚了出去。
粉末在空中劃出一道飽滿的弧線,像被陽光鍍了金的瀑布,又像突然綻開的火焰。
最前排的蠱蟲撞進粉末里時,“噼啪”聲連成一片,像是有人把火星扔進了盛滿煤油的鐵桶。
每只蠱蟲的翅膀都在瞬間焦黑蜷曲,蟲身爆出細碎的熒光,綠的、紅的、金的,像被捏碎的螢火蟲,轉(zhuǎn)瞬間就化作一縷青煙。
空氣中頓時彌漫開一股刺鼻的焦糊味,混雜著蠱蟲體液的腥甜,像是燒著了的雞毛混著爛水果,嗆得溫羽凡喉嚨發(f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