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剛落,他嘴角那點殘存的笑意突然像被凍住似的僵住了。
眼角的細紋瞬間繃緊,原本溫和的目光驟然變得銳利,像淬了冰的刀,掃過全場時帶起一陣無形的寒意。
他攥了攥拳,指節(jié)泛白的力道讓長衫袖口的云紋都擰成了團,隨后抬手往嘴邊湊了湊,一聲輕咳像是從喉嚨深處碾出來的,帶著不容置疑的沉:“現(xiàn)在,說第二件事?!?/p>
空氣仿佛被這聲咳嗽凍住了。
“本幫要發(fā)布一條懸賞?!?/p>
這句話剛落,宴會廳里的喧鬧像被掐斷的琴弦,戛然而止,只剩下水晶燈折射的光斑在紅木桌面上輕輕晃。
穿皮夾克的壯漢舉到半空的酒杯懸著,酒液在杯里晃出小小的漩渦;
戴金絲眼鏡的男人手指停在手機屏幕上,正要發(fā)出去的消息卡在了輸入框。
“唰……”
全場的燈光突然齊刷刷熄滅。
黑暗像被打翻的墨汁,瞬間漫過每個角落。
有人低呼一聲,有人下意識摸向腰間的武器,金屬碰撞的輕響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溫羽凡的手也往背后的劍袋挪了挪,指尖觸到帆布下冰涼的刀柄時,聽見身邊傳來玉鐲碰撞的脆響——是穿月白旗袍的女子在緊張地絞手。
就在這時,“嗡”的一聲輕響,一道雪亮的光束從舞臺上方射下來,像把鋒利的刀劈開了濃稠的黑暗,精準地打在剛降下的幕布上。
光束邊緣還帶著淡淡的光暈,把幕布上的蛟龍暗紋照得支離破碎。
幕布上亮起的畫面帶著監(jiān)控錄像特有的模糊,邊緣還飄著細碎的雪花噪點。
畫面里是座老祠堂,供桌擺著褪色的紅綢,中央端端正正放著枚青銅古鏡。
鏡面泛著青幽幽的光,像浸在深水里的玉,燭火在鏡面上晃出細碎的金斑,隱約能看見鏡緣刻著的夔龍紋,紋路里積著經(jīng)年的包漿,透著股沉甸甸的古意。
“三日之前。”李蛟的聲音在黑暗中炸開,比剛才沉了八度,每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壓抑不住的顫——不是害怕,是憤怒,“我李家世代相傳的這枚銅鏡,竟被不知天高地厚的宵小之輩給盜走了!”
“嗖!”
畫面里一道黑影突然竄出來,快得像被風吹動的墨點,帶起的氣流掀得供桌紅綢輕輕飄了下。
監(jiān)控的幀率顯然跟不上這速度,黑影掠過的地方拖出一串模糊的殘影,等畫面穩(wěn)定時,供桌上的青銅古鏡已經(jīng)沒了蹤影,只剩下燭火在空蕩蕩的桌面上方跳。
緊接著,畫面切到祠堂外的監(jiān)控,角度歪歪扭扭的,顯然是藏在樹杈里的隱蔽攝像頭。
還是那道黑影,這次看得稍清楚些。
那人穿件深色外套,身形瘦得像根竹竿,翻墻時腳尖在磚縫上只點了下,整個人就像片紙似的飄了過去,落地時連草葉都沒驚動。
“這枚銅鏡。”李蛟的聲音里突然摻了點哽咽,光束照亮他緊抿的嘴角,“雖非價值連城,卻是我李家從道光年間傳下來的物件。鏡背刻著我李氏先祖的手書,鏡緣的夔龍紋是我太爺爺年輕時親手補的……”他頓了頓,喉結滾了滾,“本是要作為小女的嫁妝,讓她帶著李家的根,嫁入洪門?!?/p>
幕布上的畫面開始循環(huán)播放,黑影盜鏡的瞬間像扎眼的刺,一遍遍地戳在眾人眼里。
青銅古鏡的青光、黑影的殘影、燭火的晃動,在雪亮的光束里交替閃現(xiàn),把宴會廳的沉默拉得越來越長。